由万向区块链实验室、HashKey Group联合主办，W3ME承办的“ 2023 香港Web3嘉年华（Hong Kong Web3 Festival 2023 ）”已于4 月12 日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开幕。4月15日，迎来了精彩纷呈的“0xU青年先锋专场”，国际知名商法、金融科技和数字法学专家，现任中国政法大学金融科技法治研究院院长、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赵炳昊教授受邀出席本次活动。
恰逢2023年Web3监管合规之年，赵炳昊教授以《为跨司法管辖区可信的Web3应用奠定法律基石》为题，从更深刻的法律视角，来带我们观察、理解Web 3行业。
赵教授的主题演讲共分为三大部分：
我们将通过三篇演讲实录，带大家回顾整场主题演讲。本文是主题演讲第一部分，即“Web3面临的法律和监管挑战：全球视野”，以期给各位带来更多启示。
我与黑莓手机的故事
当我20多年前在华尔街刚开始做律师的时候，领到的第一个设备其实不是笔纸，也不是信件，而是黑莓手机。黑莓手机代表了我们一代法律人工作的一个基本信仰和模式。
后来黑莓手机在和苹果手机的竞争中失败了，我认为不是输在技术产品上，更多是在信念。黑莓手机把自己关在自己打造的牢笼里，直到毁灭都没有走出来。
这也引发了我的思考，即现在的监管者手里可能拿的是苹果手机，但是我时常感到他们心里装的可能还是黑莓手机。因为我们现在的监管者，他们的年龄都较大。本质上来说，他们心中装的是一部黑莓手机，来监管我们苹果时代的项目。
Web3面临的法律和监管挑战：
全球视野
近期发生的加密连环暴雷和传统银行倒闭，都在反映一个事实，即当前全球缺乏统一Web3监管标准，监管滞后滋生Web3犯罪灰色地带，将挑战现有规范公司、证券和商业交易的法律制度，对既有法律法规提出新要求。
从国际层面，2019年，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已经针对虚拟资产和虚拟资产服务提供商（VASPs）发布了指导意见，以确保遵守反洗钱/反恐怖主义融资（AML/CFT）规定。从美国到新加坡，许多国家已经通过立法采纳了这些建议，或者对不合规的虚拟资产服务提供商采取了执法行动。
与此同时，全球主要Web3生态发源地也开始完善自己的加密货币和Web 3监管框架，以保护投资者权益和金融稳定。
但日新月异的Web3项目和现有法律制度之间始终存在巨大鸿沟，为什么有这么深刻的矛盾和冲突呢？
我认为主要有三个方面：
首先，现有法律体系的中心化与加密货币去中心化的矛盾。我们知道比特币的诞生实际上就是一群有着深刻的无政府主义思想的极客们所进行的朋克实验，其点燃了我们Web3项目的第一把火。但是我们现有法律体系是有着非常深刻的这种中心化法则，所以这就导致了我们Web3项目在发展过程中，经常会和现有的法律体系产生矛盾和冲突。
第二，传统世界实物资产锚定性与加密世界虚拟资产无锚定性的矛盾。这主要体现在监管者在进行执行判决的时候，有时会面临一些问题，总感觉执法机关没有抓手。
第三，金融稳定、消费者保护、AML/CFT和金融创新之间的矛盾。金融创新有时会将用户和消费者置于风险敞口，如何平衡创新与稳定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是监管者永恒的话题。
那么在这三个矛盾之下，在全世界范围，即美国、欧盟、英国、亚太地区的监管机构都对Web3项目的监管制度做出了持续的探索，主要涵盖三个方面：首先，消费者保护；第二，反洗钱；第三，建立挂牌制度。
下面，我们来看三个司法区的主要进展：
首先美国，美国是我们广大Web3创业者最需要重视的一个地方，美国加密货币监管的当前缺口暂时通过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和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之间的合作来弥合。
美国监管有两个特点，一个叫做Regulation by Enforcement，即“通过执法来监管”。这方面最重要的一个案例，就是Ooki DAO的案例。该案例是全世界范围内第一个对DAO组织进行执法的案例。
那么，谈到DAO我会想起一部电视剧《走向共和》。剧中有一段梁启超和袁世凯的对话。袁世凯问：“你知道国会最后由谁来控制吗？”梁启超说：“由人民。”袁世凯说了一句特别经典的话，他说：“我只见过一个具体的人，我就从来没见过什么人民。”
其实关于DAO组织，大家也会有这样一个疑问，我只见过一个个创业者、程序员，我却从来没见过什么DAO组织，但是在这个执法之中，美国CFTC就很娴熟地展示了所谓的Regulation by Enforcement。
在Ooki DAO的案例中，其第一个创新是在CFTC对于Ooki DAO的诉讼当中，被告包括了BZeroX及其创始人。CFTC认为BZeroX 和 Ooki DAO本质上是同一组织，因为Ooki DAO的协议是从BZeroX继承而来，创始团队可以隐藏在权力下放的面纱后面，这种想法完全站不住脚。即使公司或协议能够达到必要的去中心化水平，如果在这些智能合约上提供的产品违反了CFTC或SEC的规定，监管机构仍将追查个体创始人。第二个创新是如何给DAO组织进行诉状送达。CFTC有了一个非常好的送达办法，即把诉状发到了DAO组织的线上论坛里面，这实际上就完成了诉状送达。第三个就是所有DAO组织的成员都静若寒蝉。大家不妨设想，如果自己现在是这个项目的创业者或者是支持者，那么就可能成为这个案子的被告。
同时，第二个对于美国监管者有利的工具，大家也需要特别关注，即“长臂管辖”（Long-arm Jurisdiction）。美国监管者曾对一个加密中心化交易所进行执法，该交易所的创始人是一个俄罗斯人，他其实居住在中国深圳，在美国迈阿密被逮捕之后，美国司法部副部长 Lisa说了这么一句话：
“Today’s actions send the clear message: whether you break our laws from China or Europe – or abuse our financial system from a tropical island – you can expect to answer for your crimes inside a United States courtroom.”
这句话非常霸气。不管你在哪儿违反了法律，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欧洲，甚至于你是在一个热带小岛上滥用我们的财务系统，你都将在美国的法院里为你的犯罪付出代价。
而欧盟和英国，则是通过咨询和立法进行监管。他们的方法更具民主性，涉及与各种关键行业参与者进行多轮讨论和咨询，以在保护消费者、反洗钱/反恐怖主义融资（AML/CFT）和鼓励Web3在其边界内创新发展之间取得有效平衡。
与此同时，尽管亚太地区在加密货币监管方面没有统一的方法，但是在加密货币应用较为广泛的地区，其监管方式与英国/欧盟相似，也主要是通过咨询与立法进行监管。在新加坡，《2019年支付服务法案》是在与行业专家进行了两年的咨询和议会辩论之后制定的。监管机构通常在与行业团体进行闭门咨询后出台新的行业监管指导意见。
综上所述，即便监管总是具有滞后性，但随着Web3行业的蓬勃发展，以及监管者、监管工具的与时俱进，全球的Web3监管雏形已初具轮廓，监管者心中的黑莓也终将被苹果或新一代前沿设备所取代。
回望历史，新兴行业在萌芽发展的过程中，总会与监管产生摩擦和碰撞。但换个视角来看，各方都是在助力行业的可持续发展，推动人类文明走向新纪元。一方面，监管给行业带来更健康的发展环境，保护每一位参与者的权益；另一方面，新行业的发展带给监管者更多的启发，不断地去完善相应的政策法规框架。相信在未来，全球会有更统一的Web3行业监管标准，各国将携手合作，描绘出更清晰的Web3监管框架。而作为Web3创业者和参与者，只有拥抱监管，才能“行稳致远，进而有为”。
下篇实录为整个主题演讲的第二部分《重拾Web3信心：香港与内地—庭遥相望而殊途同归》，我们将深度剖析香港与内地关于Web3监管方面的合作与协同。这也是本次“2023 香港Web3嘉年华”备受关注的重点话题之一。敬请期待！
